小孩,男,8岁,我科卫生员何师傅的邻居,2008年7月2日来我处看病。今天是来复诊的,病史如下:患者双侧面颊红肿疼痛1周,发热3天,诊断为病毒性腮腺炎。在医院点滴抗生素,抗病毒药数天,外敷青黛及仙人掌等后发热已退,但面颊的红肿未见任何消退,5天前症见:无寒热症状及腹痛及睾丸疼痛。两侧面颊红肿疼痛,口干口苦,大便干结,咽喉疼痛,喉中有痰,舌红,苔薄黄腻,脉滑数。风,痰,热毒上攻,发为此疾。普济消毒饮加浙贝,石菖蒲,滑石,人中黄,大黄。外用三黄二香散醋调敷之。
连翘10 僵蚕10 黄连3 板蓝根10 升麻6 柴胡6 黄芩6 玄参10 薄荷5 陈皮10 牛蒡子10
浙贝10 石菖蒲8 人中黄4 大黄4 滑石15(包)
×5剂
外敷:三黄二香散加冰片1克,人中黄10克外敷。
今天来复诊,其奶奶简直是兴奋不已,其云:服第一剂,大便通,肿痛减,特别是那外敷的药真管用,几天下来,左侧的红肿完全消散,右侧还有一个黄豆大的结节,有轻压痛。舌淡红,苔薄白黄腻。热毒已退,湿热犹存,甘露消毒丹主之。
外敷药同前。
处方完毕,患者奶奶忍不住向我发问:尹医生,我这个年纪了,看过的这种病也不少,这娃外用青黛,仙人掌为何无效?为什么你用什么黄,什么香的,马上就取效啊?
看来奶奶确实一个细心的人,人生阅历也不少,我答道:一般的病毒性腮腺炎,中医称为大头瘟,风热邪毒上攻所致,普济消毒饮是主方,如果加有痰(湿)热,必加入清化湿(痰)热之品,你孙子就是这种情况,考虑到盛夏之际,湿热尢重,问问你家小孩就知道,食饮不节,天天肯德鸡,麦当劳,于是乎痰热内生,内外合邪,故发病较重,治疗必须兼顾体质及气候特点。师爷熊继柏教授在《怎样学中医》一文中也谈到“1958年夏天,我刚刚当医生,恰好有一个头面红肿特别严重的病人找我治,我一看就认定这是一个大头瘟,信手就开出个普济消毒饮,满以为这一下准了,可是病人服完3剂,面红如故,我还以为是药力不够,处原方再服3剂,第二个3剂服完了,面部红肿丝毫未减,而且奇痒,抓破后渗出黄水。此时才想到,大头瘟头面红肿,伴有憎寒壮热,而并不奇痒流水,此证红肿奇痒且破后流水,当属头面湿疹之重疾,改用消风败毒散合萆解渗湿汤,5剂而愈。”
近代伤寒大家刘渡舟在其医案医话中也谈到对于大头瘟的辩证必须更具具体情况灵活加减,一案中大便不通加大黄,另一案中加夏枯草清肝散郁结,收效颇佳;该小孩大便秘结,家大黄通腑泻热,防止转入阳明,即是借鉴刘渡舟先生的经验;
至于加人中黄,乃学习温病大家吴鞠通之经验,在其医案中有大量的病案记载该病的治疗,对于热毒重者加人中黄败毒,热盛者加生石膏(该患者无发热,故不用);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谈到该病的治疗,“三黄二香散”外敷,加入冰片,加强散结之功,有麝香尢佳,考虑麝香真假难辨,而且价格昂贵,故用冰片代之。
至于用甘露消毒丹治疗该病,也是情理之中,温病四大家的王孟英言该方乃“湿温时疫之主方”,但临床真正敢用改方治疗大头瘟是深受导师赵国荣教授的影响,导师在讲授改方的应用时也直言不讳的说是受湖南中医药大学已故全国名老中医赵尚久老先生的教诲。。。
俗话说“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对于学习中医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别看一个简单的大头瘟病,你要了解其常,更要知其变,可以内传阳明(出现高热,便秘),可以出现少阳阳明合病之证(急性胰腺炎出现腹痛,呕吐,口干口苦,便秘);还可以内陷厥阴(病毒性心肌炎,睾丸炎,卵巢炎,病毒性脑膜炎等);不仅仅是风热邪毒,在湖南,更多的是风湿热毒居多;治疗上不能死守普济消毒饮,甘露消毒丹及其加减方亦在备选之列。。。
对于很多疾病的认识都是逐步加深,薪火相传,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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