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 Facebook 的不信任，成为了 Libra 面临的最大危机。

　　文：光谱

　　Facebook 万众瞩目的数字货币 Libra/Calibra 项目正在遭遇诞生以来的第一个重大挑战。但不是因为它自己，而是因为它的母公司 Facebook。

　　本月初美国众议院发出了终止 Libra/Calibra 项目的正式要求，而今天（2019 年 7 月 16 日周二），美国国会参议院银行住房和城市事务委员会传唤了项目负责人大卫·马克斯 (David Marcus)，正式就此事召开听证会。

　　这次交锋的意义在于：这是最近引发大量争议的 Libra/Calibra 项目，首次接受立法部门质询，也是数字货币机构首次公开面对政府机构，并作出回应。

　　它还是自去年马克·扎克伯格就虚假信息、数据泄漏和干预大选等作证之后，Facebook 方面又一次重要的国会听证会。

　　这一次参议员们为了不被羞辱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几轮质询中，他们直戳要点的提问，让马克斯无话可说。Facebook 的实力和资源，让 Libra 得以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但是，人们对于 Facebook 的不信任，成为了它现在最大的绊脚石。

　　但是，在听证会结尾，马克斯仍然表示， Facebook 将继续推动项目进展。

　　参议员布朗发出质问，到底有多少民选的立法者站出来反对 Libra/Calibra，Facebook 才会善罢甘休？

　　马克斯则回应，不管怎样，他们都认为这件事情是正确的、有价值的，会坚持做下去，但也会花时间确保“做正确的事情”(get things right)。　　

　　Round 1：谁对 Libra/Calibra 拥有管辖权？

　　无疑，Libra 组织总部设在瑞士日内瓦的事实，在很大程度上刺激甚至激怒了美国立法者。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该组织的参与者，特别是主推的 Facebook，大有逃避金融监管，另起一套班子和美国/美元主导的金融体系分庭伉礼的意图。

　　参议院银行住房和城市事务委员会主席麦克·克拉波指出，尽管在原则上同意数字货币/钱包对金融普惠的意义，自己同样认为美国应该拥有规则的制定权。

　　马克斯表示自己同意美国应该拥有这些权力。但是没有选择美国而是瑞士的原因，是因为瑞士本身是一个金融上更为开放自由的国度，也是许多国际间合作机构的总部所在地。

　　参议员马克·华纳质问马克斯，美国同样也是世界金融体系的中心，和瑞士相比将 Libra 组织设在美国究竟有什么不好？

　　这一问题实际上是在质问，作为 Libra 发展的主要推手，Facebook 是否具有逃避美国监管的主观动机。

　　马克斯回应称，全球级别的数字货币基地应该设在国际化的城市，当然与此同时，大部分参与 Libra 的都是美国公司，受到美国法律的监管。

Libra 组织的一部分参与者

　　Round 2：数据隐私如何保护？

　　在克拉波友善的开场白之后，听证会立刻进入了对马克斯和 Libra/Calibra 的审讯时间。布朗一上来就亮明姿态，指出 Facebook 在滥用用户数据上有着悠久历史，又如何能够让用户放心？

　　马克斯的回应绵软无力，表示 Facebook 确实在过去犯过错误，但也正在努力改进那些错误。

　　布朗提出了当天的第一个花式问题：如果你想让我们对你和你的货币给予信赖，你愿不愿意自己的工资全部用 Libra 支付？

　　马克斯无奈地表示，首先自己愿意，但是需要澄清的是，创造 Libra 的意图并非和任何法币竞争。

　　多位参议员提到了同一个问题：Libra/Calibra 究竟获取、保存用户的哪些数据，以及如何使用它们。更关键的是，这些数据是否和 Facebook 共享？

　　马克斯答称，用户可以用他们的 Facebook 账户导入，但是注册时必须提供真实的、政府发放的身份证明（如驾照等）才可以使用 Calibra 钱包。

　　此前 Calibra 方面曾透露，若需要使用用户数据，会专门向他们取得许可 ，但目前没有这样做的计划。一些参议员紧追不舍，追问 Calibra 未来是否有打算？马克斯则坚持目前没有计划，对未来并无提及。

　　Round 3：信任：狼来了的故事

　　在这个听证会上，议员们普遍表达了对项目母公司 Facebook 的极度不信任，以及对该公司所领导的数字货币和钱包项目可能滥用用户数据、挑战美元地位，甚至导致金融风波的担忧。

　　副主席谢罗德·布朗是出席的民主党参议员中言辞最为激烈的一位。他一上来就指出，Facebook 是一家十分危险的公司：

　　“和一面镜子相比，Facebook 更像是一支放大镜，用它聚焦足以烧出一个洞来。这支放大镜，放大了最让我们社会分裂的议题，和最有争议的观点，利用人们的恐惧，”布朗表示。

　　他指出，Facebook 对于 Libra/Calibra 的推进，一如既往体现了这家公司对利用隐私、违反道德法律从而牟利的急切渴望，项目本身却无法带来公益：“Facebook 所谓的颠覆式创新，创新已经几近全无，只剩下对一切的颠覆。”

　　听证会中段，有议员表示参考 Facebook 过往的糟糕记录，无法继续被信任。

　　民主党参议员布莱恩·夏兹则先后列举了 Facebook 平台上的虚假信息、向 Cambridge Analytica 泄漏数据而隐瞒不报、2016 大选期间政治广告遭俄罗斯干预、包容极端分子等情况，对 Facebook 不改正错误就急于制造更大争议的事实，表示难以理解。

　　他直言：“世界上有这么多公司，凭什么我们要信任 Facebook 来做这件事情？你们是否应该先把自己的老问题解决了，再去解决新的问题？”

　　马克斯则表示，只有 Facebook 有资源和工程能力去实现这些。

　　民主党参议员罗伯特·莫南德斯开启了说教模式：

　　“Facebook 在过去的确颠覆了很多东西，但是现在你有 25 亿用户，当你颠覆任何东西，都会产生极为恶劣的影响。信任是需要赢得的，而你们现在没有赢得任何东西。”

　　他进一步质问，Calibra 的金融数据和 Facebook 的社交数据之间的防火墙到底是怎样的。马克斯表示，Calibra 的技术架构将完全独立于 Facebook。

　　但当莫南德斯追问如果发生了数据融合的事故，Calibra 会否第一时间通知受到影响的用户以及公众。几次推脱之后，马克斯不得不表示会这样做——从侧面明确不排除跟 Facebook 共享数据的可能性。而这更加引发了参议员的不满。

　　共和党参议员玛莎·麦克沙利当庭告诉马克斯，“我对你没有一丁点信任。”

　　她表示，尽 Facebook 在过去，以及马克斯在听证会上已经多次宣称会保护用户的隐私，事实是——在跟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的处罚和解期间，Facebook 就已屡次犯下用户数据隐私滥用的罪行，在上周再度获罚高达 50 亿美元的巨款——通过“狼来了”的故事，麦克沙利暗示 Facebook 已经丝毫不需要顾忌任何国家和监管部门：

　　“我怎么能确定你所保证不会出现的情况，未来真的不会出现？你们过去的记录如此糟糕，我又怎么相信你？”

　　最为讽刺的质询交锋，发生在听证会的末尾，来自副主席布朗。

　　他引述了马克斯在接受质询时提出的一句云山雾罩的话：“信任是原始的”(trust is premordial)，表示根本不理解马克斯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紧接着，这位参议员引述了扎克伯格十年前的一段经典发言：

　　“你说扎克伯格也说过这句话，我的公开记录里从来没有过。但是，我所认识的扎克伯格，当年是这么说的：‘现在我有超过 4000 个（用户的）电子邮件、照片、地址和社交网络账号。他们就这样给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相信我”。一群傻* (dumb f**ks)。’”

　　“马克斯先生，你一边告诉我‘信任是原始的’，一边又一次又一次向我们展示你们是如何欺骗和背叛公众的信任。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到底该从这些里面领会什么？看着你们的所有问题，为什么现在我们要信任你去做一个全球流通的货币？”

　　Libra 组织的设置方式，也即没有一家公司或机构能够决定一切，组织将选举出董事会对 Libra 实现治理的，是马克斯交给副主席布朗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