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贩卖2.0时代，AI+大数据如何打击罪恶？

最近，小探和男朋友自驾游览美国中部，一路吃着火锅唱着歌，开开心心过大年，却一不留神，因为超速被警察给拦了下来。

本以为是常规开罚单，谁知，警察却把男朋友带进警车，然后对我俩分别问话：你是谁？你住哪？他/她是谁？他/她住哪？你俩啥关系？

被放行之后，我俩仍然一头雾水，直到在休息站看到“人口贩卖急救电话”（Human Trafficing Hotline），才联想到这是大概怎么一回事。

图源：one news now

原来，那位美国警察怀疑，小探是潜在被拐卖的受害人。

近几年，国际人口贩卖在美国愈演愈烈，小探在谷歌上搜索美国人口贩卖（human trafficing）的相关新闻，结果令人大吃一惊。仅仅在搜索结果首页上，三天内至少也有五六起被破获的案件。就在12月20日，底特律警方抓捕到的一个贩卖团伙，嫌疑人总数竟高达46人。更可怕的是，该团伙5月已经有部分落网。也就是说，美国单个贩卖犯罪团伙总人数竟高达80人。

2016年美国人口贩卖可疑发生地热力图图源: polarisproject.org

在小探这次游玩的美国的中西部，人口贩卖问题近两年媒体关注呈指数增长。而全球范围内，这俨然成为了一个价值1500亿美元的产业链，危及约4030万名受害者。经过这次意外的经历，小探联想到读书时意外认识的一位美国软件工程师艾米莉亚（Emilia Vanderwerf），她曾就职于美国非营利组织 GEN 国际解救联合（Global Emancipation Network），利用大数据打击人口贩卖。

为了深入了解这个课题，小探对 GEN 进行了专访。接下来，我们就一起了解一下全球和美国人口贩卖的黑产现状，以及2017年最受世界关注的打击人口贩卖非官方非盈利项目—— Minerva。

IT时代，人口贩卖2.0

人口贩卖到底是什么？谁是受害者？

根据美国国土安全局对人口贩卖的官方定义：人口贩卖是使用武力，欺诈或胁迫手段，以获得劳动或商业价值的行为。不论受害者的社会地位如何，人口贩运都可能发生在任何地方和任何社区，包括：买卖子女、童婚交易、非法征用劳工和胁迫女性从事色情服务等犯罪活动。根据北极星计划（Polaris Project）的统计显示，人口贩卖受害者25％是儿童，75％是女性。这些被剥削的人如同奴隶，大多失去了人身自由和其他作为人的基本权利。

在互联网时代和社交媒体时代，我们的沟通更加简单、信息的传播更加迅捷，但这也给人口贩卖打开了新渠道。互联网时代剥削的方式变得多样，买卖的交易变得更加容易。

那么，当下的人口贩卖黑产有什么新特点？

首先，人口贩卖的信息化程度越来越高。

买家不消失，人口贩卖的广告也自然与时俱进，社交媒体让人贩子的市场营销和广告管理多了无数分身。比如，胁迫组织妇女卖淫的犯罪人（我们俗称的“皮条客”），他们如今都有完整的社交媒体账号: Instagram, Facebook，Twitter还有一众平台，一个都不能少。

两年前倒闭的 BackPage 曾经是重大灾区。比如，2017年的纪录片《我是无名女》就讲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恐怖故事：美国科技公司 BackPage 利用互联网信息安全保护法漏洞，常年协助国际人口贩卖并盈利。虽然 BackPage 最终被成功起诉罚款到倒闭，但是在 Backpage 倒下之后，这些信息流失分散到了多个平台，变得更加隐晦，美国行政分散的地方警局破案遭遇更大困难。

美国科技公司 BackPage 倒闭前网站广告图源: CBS News

其次，不管是从吸引受害人，组织剥削受害人还是运送过程，如今人口贩卖隐蔽性都被大大增强。

在芝加哥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有56％的被胁迫性工作者是出走的未成年人。为什么会这样？大量美国未成年人（尤其女性）在网上遭遇感情诈骗和引诱，进而离家出走。然而这些女性到达诈骗犯所在目的地之后，就会落入骗局，被迫进行性交易。贩卖者们使用 telegram、假账号和 vpn 达到隐蔽沟通的目的，基本无法追踪。

再比如，偷渡至发达国家的外国公民遭受贩运者的威胁，人贩子向其家属施暴，甚至继续胁迫被害人从事人口贩卖。由于语言障碍、文化误解和对警察的不信任，普通社区无人知晓被害人的境遇，导致悲剧升级扩大。

美国各州人口贩卖案件分布图图源：Douglas & London

第三，人口贩卖的全球化程度也越来越高。当我们出国变得容易的时候，发达国家的吸引力也促成了贩卖劳动力组织性犯罪活动。

2018年，《时代》杂志分析了欧洲限制移民反向促成新的非洲奴隶贸易的悲剧。国际移民组织2016年报告显示：从北非到欧洲十分之七的移民，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剥削。就在今天，这样的悲剧依然在重复。

由于政策失误，尼日利亚，塞内加尔，喀麦隆和埃塞俄比亚等上千万想要移民欧洲的人，向人贩子交付高昂服务费，偷渡进入欧洲。这些被害人上岸即刻沦落至人财两空，大多被迫成为债务劳工，饱受剥削。人贩子的剥削方式包括绑架勒索赎金，强迫劳动，非法拘留和途中遭遇性暴力。

小探在某些中国求职网站上也看到一些疑似“蛇头”发布的海外招聘信息，以诱惑中国青年签订协议去境外打工，承诺“收费必过”，在这里小探也提醒大家千万小心，切勿盲目跟随“出国热”。

信息科技打击人口贩卖

小探相信，各位读者看到这已经已经气不打一出来了。别灰心，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科技发达的今天，要想打击人口贩卖，也变得更容易了！

虽然，信息化时代让犯罪的门槛变低了，但是针对当今人口贩卖黑产信息化、隐蔽性和全球性的三个特点，警方和非营利组织利用大数据，反而可以更快找到受害人和施害者。我们这次采访的 GEN 国际解救联盟，发起人雪莉·卡尔塔吉罗内（Sherrie Caltagirone）争取到了微软慈善资金和 Splunk（美国企业数据分析服务公司）的技术支持，通过远程与艾米莉亚合作，联合华盛顿西雅图大学的科研团队，创造了可供第三方使用的工具 Minerva。

接下来，小探就来聊聊，Minerva 是如何帮助打击人口贩卖的。

在过去，调查人员对线索追踪和信息汇总的过程就要耗时几个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数据分析让追踪加快了上百倍。虽然，贩运者们的交流不易追踪，但他们在多平台多网站刊登重复广告却露出更多马脚。美国官方机构可在几个小时内搜集上千份情报。

艾米莉亚·万德伍夫（Emilia Vanderwerf）

曾参与编译爬虫工具的艾米莉亚简单给我介绍了 Minerva 追踪人口贩运的方式。首先，它可以快速收集和分析电话号码、照片、地理位置、社交媒体账号、地理位置和其他信息。比如，图像数据在通过人脸识别和年龄预测两项处理后，就能进一步精确受害人身份信息。同理，自然语言处理，文字描述内容就能够自动转化为可检索数据。然后，这些丰富数据被后台迅速整理、归档和更新。Splunk 托管数百万与贩运相关的数据记录，同时具备定制搜索、警报及其他平台功能，能最终实现趋势分析。

仅在一年内，Minerva 就跟踪确认2万2千名受害者身份，定位989名贩运者。

不过，在大数据应用落地之前，暂时没有可复制的方法用以衡量人口贩运规模。从2016年到2017年，全球已知官方数据显示：人口贩运案件增加了35％，并继续呈指数增长。但是，这些数字仅是报案成功后统计出的近似值。目前看来，全球实际被害者的数字也许上亿。

全球化的问题，也需要全球化的解决方案。目前，GEN 已经在与其他机构合作，扩大数据库，优化问题解决流程。

“这些数据库越大越好，尤其是多个非盈利机构的数据组合之后，会更有力度。”艾米莉亚提到。GEN 与西雅图非营利组织 Seattle Against Alavery 也在合作，“如果更多非营利机构进行合作，所有数据库整合之后发挥的效果应该会更好。”

“我们甚至和菲律宾的一个组织搭建了合作。” 艾米莉亚说。人口贩卖解救远没有我们想象的简单。当做完收集信息，确认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这些前期工作后，真正的解救被害人工作才刚刚开始。远程工作的本地志愿者们和警方在本地从事后续实地工作，包括解救、照顾和心理辅导受害人。由于涉及人身安全，目前非营利组织和政府机构的合作关系属于保密内容，GEN 没有向我们透露细节。

2017年，美国福布斯杂志曾经对 GEN 所取得的成就进行过特别报道，他们搭建的追踪工具 Minerva 自2018年至今，已被多个执法机构和其他非赢利所共享。

但是，遗憾的是，这个项目并没有获得稳定资金以维持下去。在美国，非盈利项目和科研永远都面临同样的问题：不稳定的资金链，有限的社会关注、实际商业收益基本为零。

出路：名人效应+社交媒体

面对获得资金和提升影响力的挑战，艾米莉亚表示：“想要做出具有社会影响力的项目，在早期展示你的潜力是最难的。”

GEN 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创始人雪莉面临巨大的压力，从零开始拉动资源、筹集项目款项，继而安排工作。那时，艾米莉亚结束了在戴尔两年的全职工作，成立家庭并生儿育女。为了照顾家庭，她本来是远程兼职，但为了这个项目，她在后期工作中加大投入全职工作，并单独攻克技术问题长达一年。起初，她们二人的付出并不被看好，直到小有成果之后，GEN 才慢慢得到多家公司的支持合作，获得媒体报道。

创始人雪莉·卡尔塔吉罗内（Sherrie Caltagirone）

近年来，像这样实践社会理念、解决社会问题的个人、项目及创业公司层出不穷。

比如，致力于解救被贩卖的未成年人受害者的美国演员艾希顿库奇（Ashton Kutcher），凭借自身名人效应加上大量私人基金投入，得到了粉丝和社会各界的积极响应，在打击人口贩卖方面做出了出色贡献。艾米莉亚表示，名人效应加上自掏腰包的影响力似乎远大于公司和组织，社会名流的资金也是能保证非盈利运转的一大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