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多河南人来说,关于夏日那场暴雨的记忆,已经成为生活中偶会发作、难以痊愈的阵痛。
曾经在暴雨中哭着恳求“不要再下雨了”的小孩子,现在依然对雨天心存恐惧。阳光晴好的日子里,她会把被雨水打湿的画拿到阳光下晒干,重新贴在家里的墙壁上,盖住原本被雨水浸泡的痕迹。
7月20日,河南多地普降大暴雨、特大暴雨,据官方统计,暴雨引发的特大洪涝灾害,共造成302人死亡、50人失踪,受灾人数达1453.16万,直接经济损失超千亿元。逝去的家人、被冲毁的房屋、漂走的汽车、被水泡烂的老照片……一场雨带走了太多,但人们依然要在洪水退去后,重拾生活的勇气。
崭新的货架、新朋友小黄狗、还没开始抽条的麦苗、太阳能路灯……新的变化出现在各个角落,缓缓治愈着曾经的伤痛。
一街之隔的伤疤与新生
二七广场附近是郑州最繁华的区域之一。站在马路上放眼看去,这里已走出暴雨的阴霾,恢复了车水马龙的日常。
伤疤就在人们脚下。地一大道,这座曾熙来攘往的地下购物商场,破洞的天花板和发霉的墙壁至今仍随处可见,被大水撕扯凌乱的衣服、杂物,混杂着淤泥和积水堆叠在地板上,散发出腐烂的土腥气。
上百家商户半辈子的积累在暴雨中消失了。他们采取签署联名信等方式,希望能得到相关赔偿,然而出于种种原因,尚未等到妥善的解决。
地一大道商场负二层的商户。新京报记者 徐雪飞 摄
商铺一度被暴雨完全淹没,至今依然满地狼藉。新京报记者 徐雪飞 摄
相似的一幕也曾在一街之隔的银基商贸城上演。大水袭来时,位于地下两层的上百家商铺几乎被雨水填满,电脑、收银台、桌椅被冲跑,崭新的衣物鞋子沾满淤泥,成吨地被拉出去焚烧。
清理、保赔、重建……耗时两个多月,银基商贸城在9月30日重新开业。许多十几年的老店铺依然留在原地,大水卷来时的恐惧与遗憾,已经被一笔笔新生意冲淡,对他们而言,这里似乎只是经历了一场集体大装修。
12月中旬的银基大厦地下一层,早已恢复往昔的模样。新京报记者 徐雪飞 摄
恢复营业的鞋店老板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新京报记者 徐雪飞 摄
“彩虹村”的新彩虹
整理和重建,成为许多人五个月来的人生主题之一。
距离郑州四十多公里的米河镇,是“7·20”暴雨中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在洪水中抢救汽车时,金阳光汽修厂的老板吴禄军手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疤,时不时就会手掌发麻。
尽管竭力挽救,他的汽修厂还是成为了一片废墟,如今只有几辆报废的车辆孤零零停在那里。在离旧址1.5公里的地方,他又开了新的汽修厂,名字依旧叫“金阳光”,处理的订单依然是洪水中受损的汽车。
为了在暴雨中抢救车辆,金阳光汽修厂的老板吴禄军手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疤。新京报记者 徐雪飞 摄
曾经的金阳光汽修厂厂房坍塌,被暴雨冲毁的汽车停在废弃的汽修厂院内。新京报记者 徐雪飞 摄
在米北村,日常生活已经基本恢复,但废弃的房屋、商铺随处可见。村子的重建速度没有城市迅速,修建道路、房屋的大型机械还在四处工作,人们对扬起的尘土已经十分习惯。
暴雨冲毁了农民的玉米地,被淹后的土地需要很久才能回归正常的湿润度,播种比原来晚了许多,麦苗也比往年这个时间低矮、稀疏。
米北村,一位大娘在此前被淹的玉米地上,重新播种了小麦。新京报记者 徐雪飞 摄
由于播种晚了许多,麦苗也比往年这个时间要低矮。新京报记者 徐雪飞 摄
一只小狗在洪水中逃到了米北村,被陌生人捡到,养在窑洞后面。尽管连名字都没有,但它已经和村里的一个小男孩成为了好朋友。男孩和爸爸租住在村子里,由于生活拮据,爸爸每天只能给他一元的零花钱,他攒了好久,却全部被洪水卷走。
仍然与父亲租住在被暴雨淹过的窑洞,但小男孩有了新的好朋友。新京报记者 侯庆香 摄
三家村距离郑州几百公里,1997年出生的年轻村支书张桂芳,一手打造出当地小有名气的“彩虹村”,村民家房前屋后、道路两侧的围墙,都被涂上了绚丽的色彩。
尽管墙壁的颜色在暴雨的冲刷浸泡下已经变浅了许多,村庄周围也依然能看到暴雨的痕迹,但暴雨过后,张桂芳在极短的时间内筹集到300万元重建物资,让“彩虹村”迅速回到正轨。它不仅早已脱离洪灾的影响,沿村还种植了新的树苗、安装了新的太阳能路灯。
鹤壁市三家村村支书张桂芳。新京报记者 徐雪飞 摄
“彩虹村”墙壁的颜色在暴雨的冲刷浸泡下已经变浅了许多。新京报记者 侯庆香 摄
万顷大雨曾经在这里落下,世界总需要多一些时间,来折射出新的彩虹。
新京报记者 侯庆香 徐雪飞
编辑 李彬彬 校对 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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