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映资本
黑天鹅之父、“不确定性四部曲”作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说:“我从小在战火纷飞的黎巴嫩长大,风险对于我来说,意味着在每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不知道白天和我一起踢球的小伙伴还能活下来几个人。”
风险随时存在,一切都充满不确定——无论对谁都是如此。时代的一粒灰,落到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大环境的一口哈欠,刮到每个人脸上,就是台风。
透过《反脆弱》《非对称风险》,在当下的时间节点,我们想重温这个古老话题:人类如何应对危机?极端环境或许正是一个契机,让我们回归本心,重新思考生命、生活的本质,和人们赖以生存的基石。
真正的理性,就是避免系统性毁灭。
在本文中我们将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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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身处的世界,以什么样的方式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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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确定环境下,如何做出正确决策?如何看待和应对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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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危机面前,群体的最优解是什么?
我们不能预测何时下雨,但可以选择带伞出门
“21 世纪没有稳定这回事。”《人类简史》作者、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说,“如果想要稳定的身份、稳定的工作、稳定的价值观,那你就落伍了”。
由于人类情感天然喜欢安全感和确定性,绝大多数人都倾向稳定——即使这个稳定只是大脑自我营造的假象,并愿意为特定产品和服务的确定性买单(Paid for Certainty),因此诞生了保险、预付款和各种各样对冲风险的金融衍生品。
然而生活中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一直存在。换个角度讲,这也正是人们需要为确定性付出代价的原因。
随机事件可以被归为两种统计学属性:平均斯坦(Mediocristan)和极端斯坦(Extremistan)。平均斯坦是薄尾的,并且受影响的个体不会再波及他人,而极端斯坦从定义上看,会对较大范围的人群造成影响,有平均斯坦所不具备的系统性影响和可倍增的风险,比如流行病。
平均斯坦和极端斯坦的对比
极端斯坦的存在,推翻了原有的古典预测理论体系。对自然现象、社会政治、科学进步、金融市场变化很难存在完善的预测,正是由于一个极端小概率个例的出现,会推翻之前的大部分结论——影响巨大的小概率极端事件,就是黑天鹅(Black Swan)。
它们只存在于极端斯坦中,分正负两种,例如互联网的发明和次贷危机。尽管事后有诸多解释,事前却根本无法预测;但应对无序状态、处理混沌事件的意识与能力可以提前培养。
对抗时间和空间的无序性是一场永恒的战斗,我们称之为生存。
面对波动性和其他压力源,脆弱的事物通常会从中受害,而非受益。世界需要一个能够不断利用随机事件、不可预测的冲击、压力和波动实现自我再生的机制,即反脆弱(Antifrag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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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的生长,是通过举重等过程经受外界刺激,肌纤维断裂并自我修复后,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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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体的产生,是通过接种小剂量病原体即疫苗,刺激身体识别并作出反应,从而免疫。
人类的免疫系统是反脆弱的,硅谷“鼓励失败”的传统也是反脆弱的。相对而言,复杂精密的纽约金融系统是脆弱的,周期性危机始终存在。风会吹熄蜡烛,却能使火越烧越旺。
“反脆弱”不等于“复原”“强韧”,更加着眼成长和发展。机械体是脆弱而静态的,而有机体是动态的,正常运转离不开波动性、随机性、信息的连续交换,以及压力。一旦环境中失去这些因素,反而会失去活力。
例如在上世纪的美国黄石公园,生活舒适的美洲赤鹿数目激增,吃光草木,重新引进其天敌狼群后,园区内的自然环境和生态多样性反而得到了恢复。这也能解释为何人类需要危机、需要反脆弱。
不仅能从混乱和波动中收益,而且需要这种混乱和波动,才能维持生存和实现繁荣——或许是指引我们在“黑天鹅”的世界中持续生存下去的行动指南。就像《权力的游戏》的世界里揭示的那样,Chaos not is a pit, chaos is a ladder.
真正的理性,即避免系统性毁灭
没有波动,就没有稳定,要让自己成为遇风而盛的火焰。身处大环境中的个体如何应对风险?塔勒布有他的建议。
意识层面,我们对随机性和不确定性的存在无可回避。
对生活中神秘的、难以解释的、尼采称之为“酒神式思维”的事物,或许更需要重拾敬畏和重视。人们如果不是很有把握,就不应该过多触碰、干涉或者阻止一个复杂系统的运行。而由缺乏实战经验和务实精神的人容易把事情搞复杂,系统过于繁琐导致崩溃。
这最终回归到一个千百年来不断被验证的简单原则:尊重规律,敬畏自然。当下我们身处的这场危机的起因,同样能验证这个道理。
未来包含在过去之中。“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知识最大的贡献或许并不在于提供多少全新的见解,而在于消除我们认为错误的东西。对过去保留一些尊重,对历史保留一份好奇,对“过来人的智慧”保留一丝渴求。很多时候不成文的古老经验法则对生存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行动层面,知道不确定性不可逃避的基础上,不如主动去拥抱、去应对。
肌肉承受压力,会变得更加强壮;谣言在遭遇压制时,会变本加厉。许多事物都会在压力、混乱、波动和不确定中迎来反弹。
试错仍是真理。射击时故意偏离一点瞄准的目标,命中率可能更高。同样的,如果犯某些错误的代价较小,那主动去犯这些错误反而是理性的,因为很可能带来突破。许多革命性的新药物都来自意外发现,或者当前用途和最初设想完全不同,一个没有错误的世界,就不会有盘尼西林和化疗疗法的问世。
由于存在“偏差与方差互补机制”,故意偏离一点瞄准的目标(如左图),命中率可能反而更高。如果两个得克萨斯州牛仔举枪对射,左边的射手更容易活下来。
善用杠铃策略(Barbell Strategy)。即避开中间平均部分,注重投资两端,一端是风险规避(90%),一端是风险偏好(10%)。这个组合损失有限,但收益是敞口的,保护自己免受极端伤害的同时,让有利因素或正面“黑天鹅”顺其自然地发挥作用。巴菲特的投资理念之一,也正在于永远在自己的投资中保持对高风险的小额追逐。
杠铃投资组合= 极度安全的资产+高风险高回报资产
从个人扩展到集体,还有一项重要原则:不能牺牲他人利益,来增强自身的反脆弱能力;不能在个体对抗风险时,把集体置于更大的危险下。
事实上,一定程度而言,整体系统的稳定性正是有赖于各组成部分的脆弱性。例如人人终有一死(而不是长生不老),因此才可能在代际间实现基因进化,以适应环境变迁,用个体的脆弱换取集体的强韧。
不承担风险就没有资格发表意见。现实世界中的决策需要放手去做,盲目的人总是想赢得辩论,而明智的人则寻求实实在在的行动和获利。在大自然中,生存永远是第一位。
群体生存需要风险共担,权责的不匹配常常是加重危机的原因。传说在古希腊的一所摔跤学校门口写着:Strip, or Retire(脱,或者离开)。要么脱了衣服鏖战到底,用行动证明真正想学习的意愿,把输赢和自身利害绑定;要么没有资格踏入,想做看客只能离开。后来演变为俗语「Skin in the Game」,意即利益绑定,切肤博弈。
与之类似,《汉谟拉比法典》中的以眼还眼(Eye for Eye)思想,同样体现了对利害共担的强调:房屋垮塌导致户主死亡,则建筑师也应被处死。改变世界的创新者值得尊敬的原因,也正在于他们不仅拥有与众不同的想法,还愿意为之 AIl In 下注。
真正的理性,即避免系统性毁灭,并通过“林迪效应”由时间检验。理性很多时候并不能被清晰的语言和逻辑路径所描述,它只有一个终极内涵:帮助生存。“要想投资成功,首先得活着”,万事万物能幸存下来一定有其原因。
创业就是闯关,首先要身处其中
创业亦是如此。成功来自困难,大部分创新是失败的,但这不妨碍人们去尝试,活下来就是胜利。
“创业之路上大部分的失败,都在于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观光客,而不是一个理性漫游者。观光客无不抱有‘目的论错觉’,以为自己确切地知道将来的方向,并将其锁入一个难以修订的计划,而理性漫游者却会持续、合理地根据沿途获得的信息修订目标。”
《反脆弱》《非对称风险》不失为充满真知灼见的创业指南书。我们从中总结出一些朴素的原则:
1. 警惕过分复杂的理论,“真佛才说家常话”。躬身入局才有发言权,不亲历风险共担的人,不懂得大道至简。
2. 对小概率、大后果的事件保持敏感。从概率上来讲 10% 和 50% 的区别,对于个体来说可能就是 0 和1、有和无的区别。
「100 人去赌场赌 1 次」VS「1 个人去赌场赌 100 次」:从一个时间点上看,一个人的爆仓不会影响另一个人的收益;但对于某一个体来说,一旦爆仓就意味着出局。集合概率与时间概率常常不匹配,不是所有事物都具有遍历性
3. 检验一切事物最有效的手段是时间,毕竟延续生存是人类的最终目的。所谓理性就是保证自己所在的集体生存更长时间。
4. 在 once-in-a-lifetime 的一锤子买卖中,交易对手更可能会隐藏关键信息,因为双方的长期责任不对称。
5. 幸运者因为运气好而成功,却可能将概率归结于能力。不妨多设想另一种可能,多从“假如历史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出发论断成败。
6. 对自然系统的复杂性,要保持足够的敬畏;对人为系统的复杂性,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7. 建议或帮助让人进步,但为我们带来最大成长的,往往是那些曾想打倒我们,但最终未能如愿的人或事物。
8. 危机是大考,在紧张和专注的环境下学到的东西会永远属于你,你的大脑或许不会再表现得那么睿智,但是没有人能够拿走你已经学到的东西。
9. 能够成功创立一个好公司的人,和能够成功地把一个公司卖出好价钱的人,一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10. 自大狂某种程度上对产品和公司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因为你足够热爱这份事业,所以你会去捍卫它,承担责任。
创业中鼓励失败,也鼓励竞争。而理性的价值就在于:“同一个地方不必跌倒两次。每一次尝试、每一次失败都能提供额外的信息,每一个信息都比前一个信息更有价值。”不断从失败的尝试中,能够逐渐摸索出正确的方向。
不要让价值观成为“装饰性的信仰”,而应该成为生命中一以贯之的原则准绳。行动才有发言权。
祝愿所有人都在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中有所承担、有所获得,让时间检验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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