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Yuting 钰婷
来源:乱翻书(ID:luanbooks)
导读:其实 Ins 在被收购后,就没有 CEO 了。
因为在 Facebook,CEO 只能有一位。
但 Facebook 和 Instagram 的关系并不是阳春白雪。在记者 Sarah Frier 的 Instagram 传记《No Filter》,她通过对数百位 Instagram 和 Facebook 的高管和员工、早期用户、明星的采访,呈现了 Facebook 和 Instagarm 以及创始人的不同,还有两款产品从合作到微妙的竞争再到摆上台面的冲突。
Facebook 和 Instagram 的产品体验是两种气质,这背后是两位创始人扎克伯格和 Kevin Systrom 的价值观差异折射。表面上看,扎克伯格和 Kevin Systrom 都是硅谷的互联网精英,高中毕业于顶级私立寄宿学校,大学也是一流名校(扎克伯格在哈佛而 Kevin Systrom 毕业于斯坦福)。但两个人的性格和价值观差距是南辕北辙的。
扎克伯格:争强好胜,效率为先
在扎克伯格的 Facebook 页面,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率真,破坏欲,革命性,信息流,保守,动手制作,心无杂念。
扎克伯格竞争意识极强,他对于好的概念是要比所有人好,且不会接受失败。他曾跟朋友的女儿玩拼字游戏不小心输了,气得念念不忘,写了一个程序寻找单词以确保自己再也不会输。在 Instagram 被收购后,扎克伯格邀请 Kevin Systrom 一起滑雪,他得意洋洋并志在必得地说会打败 Systrom。
扎克伯格在大学时喜欢研究古罗马帝国和古希腊历史,最喜欢的游戏是《文明》,玩家能在游戏里建造经受时间考验的帝国,很多小扎周边的朋友都提到他有当国王的情结。总统只能统治国界以内人们的日常生活,Facebook 可以统治全世界人的数字生活。
Facebook 早期的愿景是”To give people the power to share and make the world more open and connected”,使人们有能力分享和使世界更加开放和连接。实际意思是令更多的人加入到 Facebook 的社交网络帝国并统治全球社交网络。Facebook 对增长的渴望之强烈,在 2013 年 8 月推出了 Internet.org 项目,专门为落后国家通过无人机和激光的方式提供网络,希望将 Facebook 打入下沉市场。
扎克伯格最大的恐惧是 Facebook 不再在社交网络里占重要地位,人们不再用 Facebook。他熟读硅谷圣经《创新者的窘境》,时常担心 Facebook 被更新更好的竞争对手颠覆。Facebook 的员工手册里甚至印有,“如果我们不创造出可以杀死 Facebook 的东西,那么其他人将会。无关紧要的事物甚至都无法成为废墟,而会直接消失。”在内部邮件里,他写道,“我们希望对世界产生任何其他公司都无法比拟的的影响力。我们不能坐在这里假装自己已经完成了这个目标。我们需要不断提醒自己,我们还没有赢,我们需要继续采取大胆的行动并战斗,否则我们有可能逐渐消亡。”
扎克伯格面对竞争对手的态度非常简单,要么抄和打硬仗,要么买,用 Facebook 高管的原话是”we buy, or we compete“。Instagram 崭露头角后,Facebook 推出了竞品 Facebook Camera,但表现很差,后来迅速收购了 Instagram。Snapchat 名声大噪后,Facebook 相继出了 Poke、Slingshot、Riff 等产品想击败 Snapchat,但通通惨败。2012 年末 Facebook 曾提出收购 Snapchat,但被创始人毅然拒绝。发现 WhatsApp 在 Facebook 用户很少的市场里表现很好后,Facebook 再次大胆收购。而随着短视频和 Tik Tok 的崛起,Facebook 重施故技,先后推出了 Lasso 和 Instagram Reels。
2016 年夏天,他在内部全体会议时向员工表示,他们不应该让自己的自尊心妨碍他们做对用户最有利的事情,即使那意味着抄袭竞争对手。他的指示变成了 Facebook 的非官方标语,“别因为自己的骄傲而不屑于去抄袭。“
扎克伯格对于竞争的嗅觉非常灵敏。2008 年扎克伯格想以 5 亿收购 Twitter,最后 Twitter 反悔,导致 Twitter 变成当时 Facebook 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扎克伯格的心头痛,也令他意识到处理竞争对手的速度要快,态度要坚决。2012 年 4 月,Instagram 刚获得红杉五千万融资估值五亿的 offer,Instagram 的增长和估值令扎克伯格意识到,不把 instagram 买下来,它就会是 Facebook 未来最大的对手。扎克伯格开门见山表示想以双倍的价钱收购 Instagram。当时 Instagram 有四千万用户,10 天内新增一千万用户,而 Facebook 将近 10 亿用户量。扎克伯格想要速战速决,以防 Instagram 反悔或者有其他的买家竞争,交易不到一周就正式敲定了。
Facebook 的企业文化是一种制度化的率性而为,外加强烈的奉献精神和全力以赴的努力。扎克伯格做事崇尚速度和执行,Faceboo 办公楼里很多地方都贴着标语,如“The Riskiest Thing Is to Take No Risks”(最冒险的事情是完全不冒险),“Done Is Better than Perfect” (执行胜于追求完美),”Move Fast and Break Things”(快速行动,破除陈规)。最后一句是 Facebook 最出名也是最经常强调的价值观,注重快速迭代和试错。Facebook 对于增长有着近似于宗教般的信仰,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如何让更多的用户进入和留在 Facebook。
在 2009 年时,Facebook 发表了四个愿景:1. 不断扩大用户量 2. 重新定义搜索 3. 殖民化网络 4. 定向广告。这四个愿景都指向巨大的用户量和用户数据,用户体验、用户权益、社区,在 Facebook 的价值观里,是排在增长的后面。在 Facebook,凡事都用数据来衡量效果,效率优先,只关注一切可以规模化的东西,不会把精力花在那些不能规模化的事情上。
因为需要尽可能地吸引和留住更多的用户,就要有不同的产品和功能来满足不同用户的需求,同时会向用户强行推销,发邮件或推送提醒用户查看消息,或者在界面上用红点引起大家对错过消息的担忧。而由于对用户时长和用户分享的追求,Facebook 上充斥着大量标题党和假新闻,以吸引用户的眼球诱导点击,迎合甚至利用用户自身的喜好。
十年前,Facebook 攻击 Google 做社交产品时的论据是 Google 不注重隐私。但 Facebook 后来屡次爆出隐私丑闻和操控政治,扎克伯格又都拿技术中立技术无罪来做挡箭牌。Facebook 的主要商业模式都是靠个性化广告,这就决定了 Facebook 对用户数据的饥渴。商业模式决定了 Facebook 就会更有意愿去收集更多用户隐私用来变现,甚至在 2013 年还极其低调地收购了一个 VPN 公司 Onavo 以获取用户浏览其他网页的数据。
Kevin:用户至上,追求品味
跟扎克伯格相反,Kevin Systrom 宜人性非常高,对品味有极高的追求,大学时喜欢研究艺术史和文艺复兴,注重感性的事物和用户情绪。
Kevin Systrom 对于设计、品味、社区的重视体现在 Instagram 产品的方方面面。Instagram 有三个官方价值观:社区先行(Community First)、极简主义(Simplicity Matters)、启发创意(Inspire Creativity)。
从 Instagram 诞生伊始,每次推出重大的功能,Kevin Systrom 都会费很大力气请合适的用户和团队起带头作用,教育用户 Instagram 的调性是怎样的,Instagram 的内容标准是怎样的。另外还有专门的人手动挑选他们认为值得关注的用户和内容,并在官方账户和博客上展示,同时会组织面基(Instameets)来夯实社区氛围和了解用户想法。Instagram 不希望用户停留局限在自己原有的偏好,而是展示给用户看其他美好的事物,去塑造用户在 instagram 上的喜好和审美,并告诉用户社区的门槛和守则是怎样的。跟 Facebook 完全迎合甚至利用用户喜好相比,Instagram 像是一个想要教育好给孩子示范好榜样的父母。
在 Instagram,用户体验大于一切。即使在 Instagram 被 Facebook 收购后,Instagram 对于 Facebook 那套以增长为核心甚至可以牺牲用户体验的做法不太认同。扎克伯格很想在 Instagram 上线图片人像标签功能,每当用户被标签后会收到邮件和推送,大大提升了 Facebook 的增长。但 Systrom 坚持不会像 Facebook 那些疯狂给用户推送,做了一个 Instagram 版的人像标签功能,没有带来增长但用户体验很不错。相比于 Facebook 的 Move fast and break things,Instagram 的理念更像是 Don’t fuck it up。
Kevin Systrom 对产品设计、用户体验、社区氛围的重视和坚持,令 Instagram 成为了用户心中的互联网理想国,它呈现的都是很酷、很美、很有趣的事情,人们的对话也相对更友善开放。
2013 年 11 月 Instagram 开始投放广告,早期走的是人工维护路线,规定每天只能投放一个品牌的广告,而且广告样式必须先得到 Systrom 的审批同意,他认为广告的早期要确立一个符合 Instagram 文化的视觉基调,有一次他甚至亲自编辑了一份炸薯条的广告图片,让薯条看起来更酥脆。2014 年末,Facebook 硬性给 Instagram 定了 2015 年末要达到 10 亿广告营收的目标。追求规模化和效率的扎克伯格不理解这种白手套的做法,并说 Instagram 要用 Facebook 的广告系统。Instagram 提出广告所用的图片必须要有 600 像素。由于 Facebook 的广告图片最低是 200 像素,Facebook 担心提高像素会增加投放的难度和摩擦力,减少广告收入。最后 Instagram 用 AB 测试证明提高图片像素下限并不会减少广告收入,而是提升了广告质量和收入。
面对竞争,Systrom 的想法也跟扎克伯格很不一样。他对于好的定义是把一件事情以极致的最好的方式完成,而不一定要比其他人好。跟扎克伯格的大一统思想不同,他认为把特定的群体和需求服务好更重要。他非常受《从零到一》的影响,“竞争使我们过分强调了过去的机会,而盲目地复制过去的工作。竞争会使人们幻想出不存在的机会。”另外一本影响他的书是前宝洁高管A. G. Lafley 的书《Playing to Win》,“没有一家公司可以成为所有人服务的万事通并成功”。
面对竞争对手的逼近,Instagram 并不是一成不变,在意识到产品的问题后,Instagram 两次抄袭竞争对手,甚至在抄袭的基础上把产品做得更好。2013 年 6 月上线 Instagram Video,令当时大受欢迎的 Vine 的视频上传量直线下跌。2016 年 10 月上线 Stories,是 Facebook 旗下产品唯一做 Stories 做成功的,成功打败了 Snapchat,将其增速减慢了 82%。
放权、收权、放权、收权
2012 年,面对 Twitter 和 Facebook 的橄榄枝,Instagram 最终选择 Facebook,原因主要有:1. 收购后 Facebook 不会抄袭,也不会有可能击倒 Instagram;2. Facebook 的股价肯定会升,所以交易价格未来会更高;3. Instagram 可以利用 Facebook 的增长和数据架构;4. 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独立。
但纵观 Instagram 被 Facebook 收购以后,Facebook 和扎克伯格对 Instagram 放权上经历了好几次反复。而扎克伯格和 Kevin Systrom 在产品和竞争理念上巨大的差异,也导致两个人经常互相不理解,裂痕由此产生。
最开始是防备。收购消息宣布后,收购进入反垄断审核阶段,Facebook 为了防止一旦审核不通过,在审批通过前还保留着 Instagram 竞品 Facebook Camera。Instagram 的工程师 Gregor Hochmuth 和 Facebook Camera 团队见面,他们直言不惭地说,“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杀死你们的产品。” 收购通过后,Facebook 增长团队先评估过 Instagram 来看 Ins 是否会威胁到 Facebook 产品。调查最后没有定论,暂且认为没有威胁,Instagram 被获准可以利用 FB 的增长体系和能力。当时 Instagram 用户量是 8 千万,Facebook 是 10 亿。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扎克伯格都让 Instagram 保持独立,让 Facebook 内部不要过多干涉,除非 Instagram 需要帮助,而 Facebook 对 Instagram 提供很多支持,比如增长工具、数据中台、内容监控和审核等。Kevin Systrom 曾认为自己依然是 Instagram 的 CEO,而扎克伯格更像是 Instagram 的董事会成员。
尽管如此,Facebook 内部很多人不了解 Instagram,也不明白 Instagram 的价值。Kevin Systrom 认为 Instagram 需要做出 Facebook 价值观内认可的成绩才能证明价值,要么打趴竞争对手要么赚钱。但当他向扎克伯格提出变现计划时,扎克伯格让他等一等,不用太急,先继续增长。
虽然 Instagram 在产品和开发上享受独立,但 Facebook 在运营和销售方面对 instagram 的控制越来越多。2013 年 9 月,Instagram 用户量达 1.5 亿。Facebook 开始让 Instagram 尝试广告,甚至在 Instagram 向 Omnicom 出售 4000 万广告额度后,Facebook 尝试向 Omnicom 捆绑兜售 1 亿美元的 Facebook 广告额度。2014 年,Facebook 硬性给 Instagram 定了 2015 年末要达到 10 亿广告营收的目标。
独立的另外一面,可能是冷漠。扎克伯格和 Kevin Systrom 于公于私关系都并不密切,甚至把 Kevin Systrom 当成外人。扎克伯格有自己的 Facebook 高管小圈子,时常会邀请他们到自己家做客,Kevin Systrom 则很少被邀请到这种场合。工作上,2012 年 11 月扎克伯格曾尝试收购 Instagram 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 Snapchat,并与 Snapchat 创始人 Evan Spiegel 见面,但扎克伯格完全没有把收购意愿以及跟 Spiegel 见面的事情告知 Systrom。另外在 Instagram 加入 Facebook 期间,扎克伯格只到过 Instagram 办公楼一次,是在 2013 年 6 月 Instagram 上线视频功能时。
Instagram Stories 的成功是 Facebook 和 Instagram 的关系转折点。
Snapchat 的崛起以及 Evan Spiegel 拒绝被收购令扎克伯格非常忌惮,既然不能买,那就抄。一开始 Kevin Systrom 并不同意抄袭 Stories,认为它不符合 Instagram 里用户思考和分享的方式。但当他发现很多用户将更随性和更多的内容发在 Snapchat 后,意识到 Stories 的内容形式有极大的市场和需求,他决定快速推进。如果 Facebook 也要做阅后即焚的话,那 Instagram 必须先上线,不然就会失去产品动力和先机。跟 Facebook 以往先推广到一小部分人的做法不同,Instagram 向 5 亿用户同时开放 stories 功能。Systrom 认为要所有人都可以用,功能才有足够的养分和动力成长发展。Stories 上线后大受欢迎,上线后 6 个月便有 2 亿 DAU,Snapchat 的增长因为 Instagram Stories 减慢了 82%。
Stories 表现如此成功,但正因如此,Facebook 正式对 Instagram 产生戒心。当时不止 Instagram 有 Stories,Facebook 和 WhatsApp 都有,但都没有人用。骄傲的扎克伯格似乎无法接受 Instagram 有可能令 Facebook 相形见拙的想法,说 Instagram 的 stories 没什么了不起的,并不是因为产品设计做得好所以受欢迎,只是因为上线得早。
2016 年年底,扎克伯格请数据科学家研究 Instagram 会否成为 Facebook 的替代品,威胁 Facebook 的统治地位。研究表明,Instagram 将在六个月内开始蚕食 Facebook 的用户群,随后“蚕食”(Cannibalization)一词开始慢慢渗透到管理会议上。后来扎克伯格跟 Instagram 的两位创始人非常严肃地开了一个会,探讨 Instagram 会否对 Facebook 造成威胁和损害。扎克伯格认为用户一天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如果 Instagram 获取了用户更多的注意力,那等于 Facebook 少了用户时间。当时 Facebook 的每天用户平均时长是 45 分钟,而 Instagram 是 28 分钟。Kevin Systrom 想传达的意思是 Instagram 把 Facebook 集团的蛋糕做大了,而不是抢 Facebook 的蛋糕。最后扎克伯格没有被说服。
Instagram Stories 取得成功后,Facebook 开始染指 Instagram 的流量,希望 Instagram 给 Facebook 导流,其中包括在 Instagram 里开设了自动将 Instagram Story 关联到 Facebook 的选项。
小扎认为 Instagram 的成功要归功于 Facebook
Instagram 创始人在 Facebook 的尴尬地位以及和 Facebook 对于独立权的争夺,在 2018 年愈演愈烈。由于 2016 年上线 Stories 大获成功,创始团队雄心勃勃提出上线 IGTV(竖向长视频),想乘胜追击视频的风潮和争抢 Youtube 的份额。当时 Facebook 已有自己的视频产品 Facebook Watch,Instagram 团队费了很大劲才说服 Facebook 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IGTV 作为独立的 app 上线。2018 年 4 月,IGTV 正式而又有些仓促地上线。
跟 Instagram Video 上线那天扎克伯格亲临现场不同,在 IGTV 于旧金山的发布会上,扎克伯格并没有出现。发布会结束后,Kevin Systrom 收到 Facebook 首席产品官 Chris Cox 的电话,以为会听到扎克伯格对 IGTV 的肯定和赞赏,没想到 Chris Cox 在电话里说扎克伯格对于 IGTV 的 logo 和 Facebook Messenger 长得有点相似而非常生气。
适逢 2018 年 Facebook 陷入剑桥数据丑闻,而 Instagram 虽然作为 Facebook 的产品,但丑闻的战火并没有烧到 Instagram 身上。2018 年 6 月,Instagram 达到 10 亿 MAU 的里程碑。Facebook 对 Instagram 的态度正式转为防备、恶意、甚至憎恨。资源上取消对 Instagram 的支持,名义上打压 Instagram。
当时 Instagram 有望达到 10 亿用户以及 100 亿美元收入的大关,两位创始人向扎克伯格申请招聘人才以应对产品日益发展的需求,扎克伯格批准 Instagram 聘请 68 个人,这对于一个月活 10 亿的产品来说简直杯水车薪。创始人继续争取,最后扎克伯格再批了 93 个名额。但创始人不久后发现,Facebook 的其他产品,包括那些用户量远比 Instagram 少且完全没有营收的产品,比如亏损的 Oculus 都获得 600 多名新员工的名额。跟 Facebook 相比,Facebook 达到 10 亿用户时的员工人数是 Instagram 达到 10 亿时的 6 倍。
行政架构上,在 2018 年 5 月安排了首席产品官 Chris Cox 管理 Facebook 产品家族里的所有产品,包括 Instagram。本来 Instagram 的创始人直接向扎克伯格汇报,他们自收购后一直没能进入 Facebook 的高管团队,现在改成了向 Chris Cox 汇报。但对扎克伯格有些讽刺意味的是,Chris Cox 也不认可这种产品全家桶的理念,一年后也辞职了。
在 2018 年 7 月 Facebook 的财报会议上,扎克伯格少有地谈到了 Instagram 的成功,但将功劳都归到 Facebook 头上,他表示,“我们认为,Instagram 利用 Facebook 的基础设施,实现了比起自身单打独斗的增长速度的两倍。”
Instagram 的两位创始人非常介意这样的言论,一向低调的他们跟 Instagram 员工表示,产品靠自己也能达到 10 亿用户,时间是会长一点,但肯定用不着两倍的时间。而一位 Instagram 前高管表示,“Facebook 收购 Instagram 就像把它放在微波炉里。在微波炉中,食物变热得更快,但也会很轻易破坏食物的本质。”
Instagram 自从被 Facebook 收购后,一直在使用 Facebook 的增长工具。2018 年夏天,扎克伯格指示 Facebook 的增长负责人 Javier Olivan 起草了一份 Instagram 正在使用的增长工具清单,并命令将这些工具对 Instagram 停止服务,当中包括 Instagram 不再在 Facebook 上有广告,以及用户在 Instagram 发的图片自动发到 Facebook 时会显示导流到 Instagram 的下缀也取消显示。Facebook 的理由是 Instagram 已经开始成熟了,应该靠自己。Systrom 在内部邮件里表示完全不同意这个策略,但愿意接受。
随后 Systrom 放产假,在此期间,Facebook 借机对 Instagram 产品作出干预,开始在 instagram 里测试地理位置追踪并将数据反哺 Facebook,还放了一个完全违反 Systrom 的审美和产品价值观的集合菜单图标,点开后有选项为 Facebook 导流。
怕你不行,又怕你太行
一位 Instagram 高管是这样形容 Facebook 心态, “Facebook 就像一个想把你打扮漂亮带你去派对的大姐姐,但又不想让你比她更漂亮。”
那为什么 Facebook 会对 Instagram 有这种矛盾且反复的心理呢?为什么 Facebook 不愿意过多扶持 Instagram 呢?
一方面是感性上的原因。横向比较 WhatsApp 和 Oculus 两个收购回来的产品,扎克伯格对这些产品同样毫无感情和归属感,Facebook 才是他的亲儿子,其他都是养子而已。
另一方面更是出于经济效益的考虑。尽管 Instagram 的增速超过 Facebook,但在美国最多人用的社交媒体依然是 Facebook。Facebook 在各个年龄层和收入群体里的渗透率都远比 Instagram 高,用户人群的分布更均匀。且 Facebook 的商业化非常成熟,广告变现的效率比 Instagram 高。2017 年,Instagram 为 Facebook 贡献的营收为7%。2019 年 Q4,Facebook 产品的 ARPU 是$8.52,而 Facebook 产品家族的总 ARPU 是$7.38,证明 Facebook 产品对于整个 Facebook 集团的营收贡献之重。
由于 Facebook 相信 Instagram 的崛起在某种程度上会威胁和蚕食 Facebook 的市场和用户份额,那 Facebook 就要作出如何引导用户分配精力时间的取舍。目前看来,Facebook 产品的变现效率依然很高且用户基本盘大得多,因此 Facebook 集团会希望把更多的流量导向 Facebook。
但同时,Instagram 对于 Facebook 有重要的战略意义。Instagram 是 Facebook 的新动能,Instagram 的用户主体是年轻人,在 13-17 年龄段 72% 的渗透率高于 Facebook 的 51%。而且 Instagram 的用户增速和营收增速都非常可观。2017 年,Instagram 月活为 7 亿,Facebook 月活为 20 亿,2017 年 Instagram 为 Facebook 集团贡献了7% 的营收。2019 年,Instagram 月活为 10 亿,Facebook 月活为 24 亿,Instagram 为 Facebook 集团贡献了超过 30% 的营收,广告收入超过 200 亿美元。
其次 Instagram 的活跃度和产品停留时间的质量胜于 Facebook,Facebook 虽然每日平均时长比 Instagram 长,但每次打开的停留时间很短,时长相比于 2017 和 2019 年也减少了。
Facebook 只容得下一位 CEO
Instagram 的两位创始人意识到,Facebook 无法再给 Instagram 提供独立、资源、信任,深思熟虑后决定在 2018 年 9 月宣布离开 Facebook。瞬间外界哗然,主流媒体纷纷报导并纷纷猜测起因是 Instagram 创始人和扎克伯格的不和。
创始人离开后,Facebook 对 Instagram 的管控加强,任命 Instagram 产品 VP Adam Mosseri(之前是 Facebook 的新闻信息流 VP)带领 Instagram,头衔是 Instagram 负责人(Head of Instagram),而不是 Systrom 之前的头衔 Instagram CEO。毕竟,在 Facebook 里,CEO 只能有一个。
其实严格来说,在 Instagram 被收购后,其实就没有 CEO 了。因为用户增长、技术架构和商业化都要被 Facebook 接管,Kevin 只是负责产品。直到后来,连团队的 headcount 都无决定权,直到后来,连产品发展方向和节奏的决定权都失去。
Facebook 接管后 Instagram 的两大重点是变现和解决社区问题。广告的投放频次提高了不少,而且在购物功能上频频发力,2018 年 8 月在发现页和 Stories 上线有专门的购物标签,11 月时视频内容也加上购物标签。2019 年 3 月,上线 app 内直接购买的功能,并会向商家收费。6 月开始在发现页里投放广告。社区问题方面,重点关注虚假关注和点赞、恶意评论、不良信息(如电子烟、烟草、武器)等。
2019 年媒体报道 Facebook 尝试将 Facebook Messenger、Instagram、WhatsApp 都整合起来,技术架构会合并,将三个 app 的用户网络打通,用户可以互相发信息。Facebook 表示想令发信息的体验变得更好更简单更轻便。同时 Facebook 把产品改名,将 Instagram 和 WhatsApp 改成 Instagram from Facebook 和 WhatsApp from Facebook,强调产品是 Facebook 的一部分。一年后,2020 年 8 月 14 日,Messenger 和 Instagram 私信整合。
产品打法上,Instagram 也变得越来越像 Facebook。比如 Facebook 推出的短视频竞品 Lasso 和 Reels,一开始先在拉美国家试水,之后再慢慢铺开到其他国家,这完全是 Facebook 以往的作风。假如按照 Instagram 当年大胆上线 Stories 的做法,短视频功能应该一次性在全球铺开。
毕竟扎克伯格的竞争信条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胜利会穷举可能性去消灭竞争对手,“别因为自己的骄傲而不屑于去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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