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阳 编辑/水笙
来源:连线 Insight(ID:lxinsight)
WeWork 曾被孙正义称之为“下一个阿里巴巴”,WeWork 联合创始人、前 CEO 亚当·诺依曼(以下简称诺依曼)也曾备受其青睐。但如今,曾经亲密的战友走向了反目。
从 2019 年下半年开始,WeWork 出现裁员、资金短缺情况,上市流产更是让它进一步跌入深渊,不仅估值大跌,诺依曼、软银集团也被少数股东告上法庭。
“硅谷神话”变成“硅谷笑话”,诺伊曼已经辞去 CEO 一职,而背后一直不遗余力支持 WeWork 的软银和孙正义,也备受质疑。同时,孙正义资本故事的失败版本不断被提及,激进式的投资风格被投资界当成反面教材。
最终,屡次在危难时帮助 WeWork 的软银,在 2020 年 4 月撤回了救援方案。
在 4 月 7 日,WeWork 董事会下属的特别委员会宣布起诉软银,指控软银未能履行收购要约,违反了其对 WeWork 部分股东的信托责任。
时隔仅一个月,5 月 6 日,有媒体报道,目前仍是 WeWork 联合创始人、董事的诺伊曼起诉软银集团,原因是该公司终止了此前向 WeWork 股东提出的 30 亿美元股票回购要约。
诺伊曼之所以个人名义起诉的原因,可能是他在提起的诉讼里提到的,” 软银和软银愿景基金滥用了对 WeWork 的控制权,试图阻止法院开庭审理特别委员会提起的诉讼。”
虽然软银表明是因为“有些前提条件没有满足”才撤回救援,但不巧的是,同一时期发布的业绩快报,透露出软银的困境,其迎来了 15 年以来的首次亏损,亏损数额也远远超出分析师预期。
将软银拖入深渊的不仅是 WeWork,旗下愿景基金主要投资的公司还有号称 SpaeX 竞争对手的 OneWeb,美国共享出行巨头 Uber 和印度连锁酒店 OYO 等,但他们的情况都不算好:OneWeb 正准备申请破产保护,Uber 仍旧深陷亏损泥潭,OYO 正在发起一轮大裁员。
诺依曼的这场起诉在短时间无法下定论,但已经身处困境的 WeWork 很难再找到另一个“金主”,没有资金支撑,WeWork 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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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决裂
一切早有预兆。2019 年 9 月,一场“逼宫”上演,日本软银集团联合其他董事会成员,罢免了诺伊曼首席执行官的职务,打下江山的诺依曼,头衔变为联合创始人,虽然留在了董事会担任非执行董事长,可以参加会议进程,但不能对决策进行投票。
诺依曼曾表示,外界对他个人的批评已经分散了对公司的关注,出于对公司最大利益的考虑,决定辞去 CEO 之职。
诺依曼与孙正义的蜜月期持续了不到三年。。以往从不吝啬夸奖诺依曼的孙正义,终于在软银的一次财报会议上,坦言“对 WeWork 创始人诺依曼的企业治理问题熟视无睹。”并承认在投资判断上表现糟糕,已经深刻反思。
孙正义的后悔,也体现在终止继续对 WeWork 的救援上。对于 WeWork 和诺依曼而言,软银此前向 WeWork 股东提出的 30 亿美元股票回购要约是最后一根救命绳,此时终止,无异于置 WeWork 于死地。
从 2019 年下半年开始,WeWork 就陷入泥潭之中,裁员、现金流紧张、亏损扩大的消息不断。
WeWork 的烧钱速度需要持续的融资或获得资金支持,上市也是一种选择,但原本的上市计划最后上演成一出闹剧。
WeWork 于 2019 年 8 月提交招股书、准备 IPO,但一个月后,又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正式撤此前提交的招股说明书,宣布推迟 IPO 计划。
在当天的网络直播中,纽曼表示 WeWork 推迟上市的主要原因是,Uber 和 Lyft 等科技公司上市后股价表现不佳。
但自身因素也让 WeWork 的上市前景不明朗。其招股书显示,公司净亏损一家超过 9 亿美元,而去年同期的亏损是 7.23 亿美元。
不仅如此,收入中有 83% 来自会员费,即各公司租用 WeWork 空间所需支付的费用。只有少部分是来自第三方服务,这样的收入结构与 WeWork 互联科技公司的定位严重不符,更像是一家地产企业。
上市流产后,WeWork 的现金流问题并没有解决,还遭遇了市值大跌,从递交招股书之前的 470 亿美元下跌至不足 80 亿美元。
软银的接盘信号对诺依曼和 WeWork 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2019 年 10 月,软银与 WeWork 达成资金救援方案,承诺为 WeWork 提供 50 亿美元的新融资,同时向现有股东发起最多 30 亿美元的收购要约,该资金救援方案让软银获得了 WeWork80% 的股权以及控制权。
WeWork 联席 CEO 阿迪·明森等人还在声明中透露,这笔融资是为了帮助 WeWork 加快实现自由现金流转正和盈利。之后,WeWork 也将精简资产,将公司的战略重点缩小到核心业务。
但在接盘的同时,诺依曼也被清理出局。据财新报道,WeWork 新任联席 CEO 为了缓解资金紧张,还处置了诺依曼私人飞机、关闭其在纽约曼哈顿的私立学校 WeGrow、并在全球范围开展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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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者软银已自身难保
让人意外的是,提出救援方案后,外界以为要“All in ”WeWork 的软银,却突然放弃了。
今年 4 月,软银表示不会完成收购要约,因为几个前提条件没有满足。声明中提到,这笔收购要约的部分附带条件在截止日期之前没有实现,其中包括获得必要的反垄断许可和完成 WeWork 中国的整合,因此要约无法履行。
另外,声明还提到,WeWork 目前面临的刑事和民事调查,以及新冠疫情对 WeWork 营运产生的影响,也是部分理由。
被软银放弃后,WeWork 已经走在了悬崖边,但软银自身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WeWork 特别委员会曾对软银“前提条件无法满足”的说辞进行反驳,其中提到,软银曾承诺要尽可能的支持整合 WeWork 在中国的合资公司,但又故意同合资公司中的关键少数投资者谈判其他交易。
而 WeWork 目前面临的调查并不会对 WeWork 带来实质风险,更重要的是,软银在 2019 年 12 月 27 日修订救助协议时就已经完全明了这些诉讼的存在。
据猎云网报道,此前愿景基金表示,从未从 WeWork 获利,虽然估值一路飙升至 470 亿美元。
没有带来收益的 WeWork,表现还是低于软银的期待。
软银撤掉资金救援,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状况,那就是软银本身已经处于困境。
撤回救援前后,4 月 13 日,软银集团发布业绩快报,预计在截至 3 月 31 日的 2020 财年,将录得 1.35 万亿日元(合 125 亿美元)的运营亏损。这是软银 15 年来首次年度亏损,亏损的数额也让人惊叹。
这直接影响了软银旗下的愿景投资,业绩快报显示,愿景基金的投资预计缩水 1.8 万亿日元(约 167 亿美元)。
这意味着,以财力雄厚著称的孙正义,已经陷入了资金困境。
2019 年 7 月 26 日,日本软银集团宣布,计划成立一只新的投资基金,名为“软银愿景基金 2 期”,当时该基金已获得 1080 亿美元的资金承诺,大于第一只的 1030 亿美元。但外部融资始终未到位,软银已先采用自出资部分开展投资。
另一方面,软银自己也四处筹措资金。2 月 25 日,软银集团还向银行贷款 5000 亿日元(约 46 亿美元),质押所持1/3 的通信子公司软银的股票。
彭博此前报道,软银还计划出售约 120 到 150 亿美元的阿里巴巴股票,以维持受到冠状病毒疫情打击的业务。出售名单里,还有软银的国内通信子公司 SoftBank 的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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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杀”WeWork
软银和 WeWork 之间的闹剧,孙正义和诺伊曼的最终决裂,无疑会成为商业史上一个重要案例。
WeWork 曾经价值数千亿美元的身价,是孙正义赋予的。
他们的故事可以追溯到 2017 年,当时,孙正义将一份价值 44 亿美元的协议摆在了诺伊曼面前。
据媒体报道,那是孙正义和诺伊曼的第一次见面。见面不到半小时,孙正义就拿出了这份草拟的投资协议。他认为,诺依曼有着跟自己相像的疯狂劲头,还让他想起了马云。
和阿里巴巴放在一起,相当于给 WeWork 的故事镶上了金边。孙正义曾在 2000 年 2 月投资了 2000 万美元给马云,而现在,阿里巴巴已经成长为一个价值超过 2000 亿美元的商业巨头,孙正义手中的股份价值也有几百亿美元。
外界对 WeWork 充满期待,孙正义也投入颇多。他从 2017 年开始了大笔交易,根据市场研究公司 Preqin 的数据,这一年,孙正义在大约 100 家公司中投资了超过 350 亿美元,WeWork 是其中少数涉及数十亿美元的的投资,也是孙正义的最大投资之一。
据华尔街见闻报道,时至今日,软银已前后向 WeWork 注资超过 135 亿美元,成为该集团最大的投资败笔之一,严重影响其全年业绩。
因为软银的加注,WeWork 的估值也一度飞涨至 470 亿美元,成为全球独角兽估值排名的第四位。
孙正义的投资故事里从不缺巨大的财力。他建立的软银愿景基金规模庞大,一期建立后,截止今年 6 月,已投资了近 714 亿美元,共 82 家公司。
最广为人知的故事是,孙正义在 45 分钟内,就说服沙特副王储向愿景基金投资 450 亿美元。这塑造出孙正义善于谈判的形象。
同时,他的投资风格又是激进式和高风险的。软银投资的公司,都是利用“闪电战”快速崛起的新兴创业公司,以资本为基础快速扩张、抢占市场,共享出行公司 Uber 就是其中典型代表。
WeWork 扩张的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软银投资 WeWork 一年零三个月后其已经扩展到全球,是华盛顿特区、纽约市以及伦敦的最大商业租户,还布局到了巴西和印度。目前,已在全球 29 个国家、111 座城市设有业务,会员数量将近 53 万。
“闪电战”存在隐患和风险,巨额的资金背后,也有着巨大的风险,随着 WeWork 的规模扩张,亏损也在逐渐加大。
WeWork 的招股书显示,2016 年到 2019 年上半年,WeWork 营收分别为 4.36 亿美元、8.86 亿美元、18.21 亿美元和 15.35 亿美元,但同期净亏损分别为 4.29 亿美元、9.33 亿美元、19.27 亿美元和 9.04 亿美元,呈持续扩大的趋势。
无论是在全球租金最昂贵的几个城市布局办公室,还是以折扣吸引咨客入驻,都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亏损。因此,“闪电战”和孙正义的投资模式都渐渐不被看好。
带来丰厚利润的阿里巴巴,在很长一段时间,推高了孙正义的投资形象和名声。但光环背后,孙正义有太多失败的投资。
2013 年收购的美国运营商 Sprint 曾给软银带来沉重的债务压力,近几年重仓的 Uber 和 OYO 又频繁被质疑,遭遇了用户投诉、股价下跌的窘境。
随着投资企业的丑闻频现,外界对孙正义的质疑也越来越多,不少人认为软银的投资抬高了新兴企业的估值,制造互联网行业的泡沫。每况愈下的 WeWork,只是给了孙正义更重的一击。
在 WeWork 一役后,孙正义也改变了。据报道,孙正义曾告诉愿景基金的投资人,需要推动被投企业尽快产生现金流。
而在此之前,孙正义所管理的愿景基金更为关注被投企业的高度成长性、快速占领市场份额的能力,对于公司的盈利能力并不在其考虑的优先级之列。
WeWork 和软银从相爱到相杀的故事,也给了所有创业公司和投资机构一个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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